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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晓蓉:合一与永恒--从安娜•卡列尼娜的爱情与死亡谈起

作者: 康晓蓉 | 来源:基督时报 | 2012年11月16日 09: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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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翻拍的电影《安娜.•卡列尼娜》正全球上映。回头再看中国文学评论对这部世界名著几乎篇篇像一颗石心再戴着面具,对书中的人物进行高高在上的如上帝一样的审判,用自以为正确的价值观、道德观和思维范式。主耶稣是神,第一次来都不是来审判,而是自己忍辱负重受死在十字架。人的骄傲到何等地步呢!仅仅极少数的几篇评论揭示出《安娜.•卡列尼娜》之所以进入经典名著是因列夫•托尔斯泰的真实,由对人性真实的探索而深深怜悯,并因颤栗的怜恤而不断地寻求生命的亮光。伟大就在这里。

人的里面没有合一与永恒

怎能不怜悯啊。书中的人物尤其是安娜、渥伦斯基、卡列宁、列夫、吉蒂、多丽等主人公,哪一个不是曾痛苦难当。如果你是其中任何一个,在命运的诅咒,在苦苦挣扎与求索里,你还能说出论断的话,或者接受任何一种论断,那时任何一句论断都可能要命。从表象来说,安娜就死于论断,自杀前的她已如惊弓之鸟,社交圈、朋友、爱人的每一句话都成为弓。

她因什么如惊弓之鸟?其实很简单,她为合一而惊了弓,为永恒而成了惊弓之鸟。人的天性就是要追求合一,也本能地渴望永恒。她没错啊!那为何在接自己的爱人渥伦斯基回家的火车站自杀?渥伦斯基并没有抛弃她,还在乘火车回家;卡列夫坚持不离婚,也是在等她回家。她并非无路可走,是她自己不想走了。就这样,惊弓之鸟掉下来死在什么地方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为什么必死无疑。

因为爱情,因为她的爱情受惊和绝望了——通常是这样解释。可她为什么要这样为情所迷,为情所困。爱情的最高魅力与价值又在哪里?在合一里。在爱到情深处,爱情用上帝的声音说话,不用吹灰之力就完全了爱人如己的律法。所以即便是性的堕落,也能映照出人性根底对合一的呐喊,在性爱高潮时人至少能短暂地体会到合一的温暖,抵达生命的美善。在世界的破裂、隔离、冰凉中渴求融合,哪怕它是卖火柴的小女孩擦亮的最后一根火柴,这是任何一个人割舍不了的希翼。

安娜和渥伦斯基一定是体验到了爱中合一的美善,否则双方都不可能付出如此大地代价要疯狂地相爱,并试图走到一起。问题就出在试图走到一起!又怎能不希望在一起?爱到永恒,是每一个爱者的梦寐以求。也就是说,合一与永恒,是爱的必然呼吁和至终归宿。他们为此错了吗?没有错。没有错却为什么不能实现?他俩绝不是没有为此努力过。可为什么相爱并努力仍然失败?评论者归罪于社会、道德、伦理、宗教、人性的脆弱,渥伦斯基的花花公子本相等。仔细分析故事,这些都不构成终极原因。相反,恰恰说明人的里面没有合一与永恒,就如人的里面没有真理。

人本能要寻求合一与永恒

若说人里面没有,那为什么不顾一切地追求?因为神才是合一的永恒,人是按神的形象的被造。被造物本能地寻求创造的形象,就像婴儿需要母乳。拨开创造论和进化论在知识层面争论的迷雾,真实地面对自己的心灵和心灵最深层的渴求。人若不是有一个合一与永恒的形象在里面,为什么总想寻找生命的本源并期望永生;人若不是有一个创造的来源,为什么会有科学探索世界的各种奥秘,并拼命地想回家?

神是怎样合而为一的呢?圣父、圣子、圣灵彼此相爱成一个永远的爱的团契。在创造和拯救中同工搭配:圣子基督与父神同尊同荣,却甘心被差遣,以至于死;圣灵也甘愿隐藏自己彰显基督,按圣父的美意来完成工作。没有祂们的合一就没有永恒,也没有救恩!拯救是神的应许。神在这个应许中何等的爱啊——耶稣在客西马尼园滴血祷告,祂绝不是单纯地对灾祸与死亡的恐惧,是祂感到父将要对祂掩面:父要将所有的罪压在祂身上。有过真爱经历的都知道,和被挚爱的人撇下、离弃,不再看见、不再顾念,心被锯烂的痛苦相比,死算什么。

十字架上,圣父向爱子掩面了!马太福音、马可福音里,“耶稣大声喊着说: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很多人不理解,祂是神,祂为什么这么喊。正因为祂是神,祂与父原为一!当失恋的时候,人能喊出来往往就这一句话:“我的爱人,你为什么离开我?”爱得有多深,喊得就有多痛。又有人问:那时上帝到哪里去了?那时上帝的掩面其实是对罪的掩面,对罪的愤怒到了极点,罪将爱隔绝。那时的耶稣就在上帝的心里,上帝的心都碎了!在那一刻,救恩裂天而降,殿里的幔子裂开了……爱对罪得胜有余!父将耶稣抱起并高举:祂是我所爱的,我的爱永不改变,叫一切见子而信的人得永生。

路加福音里,“耶稣大声喊着说:父啊,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约翰福音里,“耶稣尝了那醋,就说:成了!便低下头,将灵魂交付神了”。圣子耶稣怎样得到并见证这永远的爱?确信。死都相信,死都要爱!这就是神的爱:神的合一与永恒。“因为神就是爱”——使徒约翰在约翰一书里惊人的告白。这就是福音,这是福音和世上所有宗教不同的地方,若不是主耶稣道成肉身,将这合一与永恒真实地启示出来,哪个人能想破脑袋明白,哪个人又可能在信心中领受。

人想出来的一套套理论似乎很有理,但在根本问题上举步维艰,无法自圆其说。这部新翻拍的电影快结束时,列夫在农场一边割草一边对管家说:“不过我还是相信理性。”管家用农民的语言一句就顶过去了:“你找媳妇的时候是用理性吗?”列夫无言以对。他跑回去对妻子吉蒂说:“我明白了,我多年思考的我终于明白了。”吉蒂说:“您明白什么了?”列夫又沉默了。

 人对合一与永恒的迷惘

真的明白吗?安娜明白了,但是在自我层面里的明白。电影里对安娜和渥伦斯基在床上用了三组镜头语言:一是这段不羁之爱刚开始时的激情迷醉;一是旅行在外只有两人世界时做爱后的甜蜜的相拥而眠;一是自杀前严重失眠的安娜起来找吗啡服用,渥伦斯基睡在一边。前面两组二人完全赤裸,最后一组两人都穿着睡衣。睡衣喻示着两人的合一难再,各自有了自己的围裹、自己的心事。从中可以理解安娜为什么后来有些神经质了:合一不再,永恒又不得——卡列宁坚持不同意她离婚,渥伦斯基一会儿要开始新生活,一会儿想就这样“混”下去。两头都不靠的时候人最容易一脚踏进深渊。安娜未必没有想过至少靠一头,紧紧抓住合一。可她抓不住,她胜不过自己的患得患失,信不了渥伦斯基的自由本性。或者抓住形式上的永恒,和卡列宁修好。但那又是她不能容忍的合一的缺乏。

安娜其实看到了爱中合一与永恒的缺一不可,否则怎样浓烈的爱都会成为风中柳絮。怎么办?死,用死来凝固。普遍认为安娜是失望了、受不了而自杀。她是受不了,但比受不了更渴望的是合一与永恒的皆得。否则她要死也不用死在接渥伦斯基回家的时候,她要的就是那一刻,在爱人眼前死去的那一刻。渥伦斯基在安娜死后六个星期不说话,不吃饭。去边塞做志愿兵,求在战场上一死。世人用良心不安来解释,自责是免不了的,但比自责更深重的是,作为曾与安娜那样合一的爱人,安娜想到的渥伦斯基肯定也悟到了:死,对他们的爱来说,是一个光辉的顶点。

理解这点才能理解日本的小说里写到的一对情深意切的恋人在做爱时自杀,这是他们早计划好的。樱花、武士道、天皇、靖国神社、大东亚共荣圈的迷梦……日本人实在是像安娜一样从人的眼睛里窥见了神性。这个民族的优秀是在它骨子里的,很多民族都望尘莫及。但是人再怎样的优秀在神眼里也不过一件污秽的衣服。若没有神的光照,危险就在自己眼前。1945年日本天皇宣布停战诏书时(中国人却以为是投降书,虽然日本跟学中国多年,实际上民族性相当不同,日本在说什么,中国人听不懂,中国在说什么,日本人也听不懂,外交上的困难可想而知),举国哀哭,上万人到广场上自杀。那时自杀的日本人和安娜的心理一样,不是简单的绝望,是在人追求中最高的顶点。

这时回到《安娜.•卡列尼娜》一书常被忽略的地方,这本书有个副标题:死。全书名叫《安娜•卡列尼娜——死》,并且卷首用的圣经的一句话:伸冤在我,我必报应。求上帝光照!用以往的中国文化和思维方式对这本书是很难理解的。难道列夫•托尔斯泰在说安娜死得冤?不,列夫•托尔斯泰的伟大就在于他看到了每个人的“冤”,在对这各样的“冤”中深深的怜悯并思考为什么活得这么冤。谁能伸冤?上帝,谁必报应?上帝。为什么?因为合一与永恒只在上帝那里才有。

人是多么渴望合一与永恒啊!安娜渴望,难道她的丈夫卡列宁不渴望吗?渴望。只是在中国思维模式里把安娜捧成女神,把卡列宁弄得面目可憎。卡列宁真是冤死了!在整个故事里最冤的莫过于这个丈夫。认真工作,封妻荫子。哪点错了?没想到妻子背叛,颜面扫地,情感倍伤。这还次要的,他对多丽说他恨透了安娜,但他还是本着一个基督徒的精神,原谅安娜,宽恕渥伦斯基,把渥伦斯基感动得哭倒在他胸前。可他俩得寸进尺,离家私奔。即便这样,他还是想拼命维持这个家……安娜张口闭口我要爱的时候,卡列宁难道他不爱吗?他不同意离婚是因为他到死都还想挽回。他有成百上千的理由不出席安娜的葬礼,但他去了并带回抚养安娜和渥伦斯基的女儿。那为什么事情一步步到无法收拾呢?卡列宁重视永恒超过合一,他不明白在爱中合一才能导向永恒,而不是忍耐、理智、婚姻、道德、教养、宗教来导向永恒,这些只是导向永恒的形式和间接力量。

坊间俗语:离一次婚的男人是个宝,离两次婚的男人是根草。男人在情欲和血气中容易轻率地离婚,但逐渐会晓得家庭对男人的重要性。从生活层面,家庭是上帝为男人而造,男人需要帮助者,不是女人需要。女人作为帮助者,帮助谁都是帮助。当然从灵性层面,上帝要男人和女人在合一中体会真爱而盼望永恒。“不在乎天才地久,只要此时拥有”,这自欺欺人的话更映照出人内心对永恒的渴慕。可怜的卡列宁,政府官员的卡列宁,比安娜大二十岁的卡列宁,他爱安娜,也知道家庭的重要与神圣,但他没有明白合一与永恒的关系实质,他在处理婚姻危机的时候,采用了中国式的通俗表达:稳定压倒一切,而不是积极地调整寻求和安娜的合一。

合一和永恒对人的等待

多丽不冤吗?尽心竭力做个贤妻良母,丈夫却老去拈花惹草。吉蒂不冤吗?等着渥伦斯基来求婚,白马王子却钟情安娜去了。总算嫁了还负责的列夫,又到乡村做农妇,除了顾家、养孩子,什么都放下了。列夫不冤吗?差点得不到珍爱的人;想为农民做改革却拦阻重重,风波再起……“路慢慢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真理在哪里?道路在哪里?列夫•托尔斯泰在这本书中将自己化身为列夫,在深深的怜悯和思考中,他借列夫的口说出:上帝的十字架,给我们忍耐的力量。同样这句话,另一个伟大的作家后来也说过,谁?卡夫卡。

是的,上帝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唯有在信心和盼望里,合一与永恒籍着爱浇灌下来。否则,对有限的人来说,死就是顶点。幸好有十字架上的死,死得以超越,得以和无限相联系。多少年来俄罗斯文学一直在真实地探索着人性的深海和人类的路径,直到红色革命带来的谎言席卷。但他们有勇气去面对错误:靠人的强力和残暴而来的合一不能持久,不能朝向永恒。合一和永恒只能是在爱中!当认识到这点的时候,他们重新开始。

不论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有多少非议。对莫言个人是努力实得,对中国是艰难的开始。什么开始?真实的开始。它开始摆脱谎言和自我编织的美感,真实地呈现。有人说莫言作品中满是性、暴力和残忍,丢中国人的脸哪。可这就是中国呀,又有谁来思考中国为什么这样,前路何在。虽然相比而言,其他民族的文学早就真实地呈现并真实地探索,可我们毕竟开始了!尤其基督徒当从中看到上帝的手。圣灵不是参透万事吗?愿意做主耶稣手里的一支笔的弟兄姊妹,开始吧。

难道就局限于文学、人性?不,合一和永恒不仅指向生命的深度与强度,也朝向民族和国家的重大话题。中国的天下大同理想、基督信仰的新天新地,在说的不是合一和永恒吗?在有限里,死是顶点,死是空寂,是希望的轮回。在无限里,永生就是现实,是现实的盼望和力量。《哈姆雷特》中著名的自白:生还是死,这是个问题。这个问题在等待我们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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