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兰教和基督教：围绕冲突与暴力的不同意识形态

宗教和暴力问题再度回到了议事日程上。这一次是因为穆斯林世界对（瑞典）焚烧古兰经事件的反应，以及（特别是）穆斯林群体中伊斯兰团体所代表的暴力资本。

有鉴于此，讨论宗教在武装冲突中的作用是很自然的事情。与总体情况相比，这还是一个令人有少许惊喜的研究领域。

过去的战争和宗教

比如，瑞典宗教史学家马提亚斯·加尔贝（Mattias Gardell）的研究就表明，1945年至2001年之间，世界上90%以上的武装冲突都是由宗教以外原因引发的。66%的冲突也发生在名义上具有相同宗教信仰的各方之间（基督徒对基督徒，穆斯林对穆斯林等）。还有，考虑到西方的普遍说法，最引人注目是：这一时期的武装冲突中间，占比最多的宗教是佛教。

如列宁斯大林领导下的苏联（都为约800万死难者）和波尔布特在柬埔寨的恐怖统治（200万死难者），这些政权的意识形态都属于无神论。相比下，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在350年间处死了3000至5000人，这个数字与之相比，简直是沧海一粟。

上述不是在为宗教暴力辩护，因为特别是在基督教成为国家宗教的时候，它的双手也鲜血淋漓。这方面最经常提到的事例是中世纪时的十字军东征，但就死亡人数而言，三十年战争不能不提。

旧约中的战争

旧约就没有提到以上帝之名发动的战争和杀戮吗？这里请让我澄清下旧约中战争记述的概念，之后再将其与古兰经在这方面的信息进行比较。

任何旧约的读者都会注意到战争的存在。当然，这不是犹太史学家们所独有的。战争意味着国家福祉危如累卵，使得史学家们很自然地对这些事件大书特书。圣经记述中最突出的可能是上帝在所发之事中的积极存在。但是，这也不是旧约所独有的，这个时期战争故事的标准特点之一就是在战斗中宣称神的存在及其护佑。

然而，引发更多义愤填膺的一类战争类型为希伯来人进入迦南地时的战争。这里，我们可以读到审判式的“谴责令”（cherem），至少从表面看来，似乎是要对当地人口采取彻底灭绝：“但这些国民的城，耶和华─你神既赐你为业，其中凡有气息的，一个不可存留；只要照耶和华─你神所吩咐的将这赫人、亚摩利人、迦南人、比利洗人、希未人、耶布斯人都灭绝净尽”（《申命记》20：16-17）。

近几十年来的研究表明，这些战争可能并不像看上去那样残酷。在这里，当代战争写作的传统再次发挥作用，某些情况下，“一个不留”可以比作足球教练告诉他的球队“让我们击垮对手”。即是所谓的夸张，对，修辞学上夸大其词。与“消灭”迦南人的说法一样，“驱逐”迦南人的说法也有三次之多，但无论对这些经文进行何种解释，我们面对的显然是一种现代读者们难以概述的战争形式。

根据经文自己的解释，这是因为迦南人遭致上帝的审判。他们使用儿童献祭，从事秘密活动，罪行累累，因而丧失了对这块土地的权利。所以说，谴责令战争并非普通的战争，而是上帝允许希伯来人在今天以色列国所在地区定居的审判战争。

这些可能不会让当代的圣经读者们感到惬意，但对当代犹太教-基督教的暴力观有着重大影响。简单来说，旧约中的宗教战争在地理上仅限于迦南地，而且基本上是在以色列治理者摩西和继任者约书亚的领导下完成的。换句话说，圣经中对于谴责令战争的记述可算得上是描述性质的，因为人们并不期望后世重演这种战争。

这就与古兰经中的圣战思想形成鲜明对比。我们知道，温和派穆斯林强烈反对一切形式的暴力，事实上，正式上的圣战针对的是整个非穆斯林世界（又作“Dar Al-Harb”，“战争领土”），无历史和时间界限，而且古兰经中有关这一主题的记述是视作规章的，也就是说，穆罕默德的战争还被视作今日真主勇士们的典范。

我并不是说温和派穆斯林支持这种态度。但是，这可以解释我们为何今天对伊斯兰袭击有理由感到恐惧，少之又少的瑞典人对基督徒的类似行为抱有什么期望。

事实上，即便十字军东征的动机也不是旧约中的战争记述，而是新约中有关爱、自我牺牲和背负自己十字架追随基督的记述。第一次十字架东征的背景是穆斯林世界长达数百年之久的征服战争，中东、北非和西班牙的基督教地区相继伊斯兰化。拜占庭皇帝阿历克塞一世（Alexios I Comnenos）向天主教教宗乌尔班二世求援，因为当时小亚细亚的基督教势力面临着覆盆之险。

宗教与暴力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就像大多数研究领域一样，值得深入研究。但事实已经证明，在这个领域，过去的历史也是理解当今事件的关键所在。

原作者奥洛夫·艾辛格（Olof Edsinger），瑞典福音联盟秘书长，也是《旧约中的战争：尝试理解》（The Wars in the Old Testament: An attempt to understand）一书的作者。译文有删减。
源自Evangelical Foc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