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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一西南资深心理治疗师谈:我如何走出抑郁症?如何看待抑郁症群体的医治理念?

作者: 舒华 | 来源:基督时报 | 2023年05月29日 09:5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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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千禧年后,中国的经济来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质量有了显著的提高。也有的人说,改革开放的40年里,社会经济发展的太快,但大多数人的灵魂却被远远的落在了后面。从70后到今天的00后,大部分的人都享受到了时代发展的红利与便利。但是对于人们的内心世界的诉求、疾病和挣扎等境况来说,似乎却又很少被关注和提及。

近期,发生在天门山景区的自杀事件,引发了全社会对抑郁症和自杀倾向群体的关注。抑郁症是一种危害性极大的心理性疾病,它可以深藏在许多微笑的面孔的背后,也可以藏在一个你认为很成功、很要强的人心里。近些年来,有很多00后的年轻人因为抑郁症的缘故,或选择离家出走、自残、自杀的悲剧层出不穷。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责任,就是需要正视这个疾病,并努力帮助他人找到得到医治的路径。

近日,笔者与一位来自西南的资深心理治疗师陈伯瑜(化名)进行了一次关于“心灵抑郁该如何得到救治?”的话题分享与交流。

陈伯瑜老师是医科大学临床医学毕业、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婚姻家庭心理咨询师、辅导总监、视角转化疗法创始人、临床心理辅导项目经理。他从2003年开始心理辅导和培训工作至今。

在这次交流中,他分享了自己蒙恩得救的经历,以及他是如何从深度抑郁症中走出来的七个方面;同时他也有对抑郁症群体的一些专业独到的心得与看见。

以下是交流内容的摘要:

问:陈老师,您是如何信主的?可否讲讲您的蒙恩经历?
答:我在上初中的时候,我继父的亲家是基督徒,他传了福音给我。到了1999年上医科大学的时候,当时我们班有一个同学是基督徒,他带我去参加圣诞节的晚会。我在大学毕业后,没有继续在医院里面工作,我就对辅导有负担,因为我自己的原生家庭很破碎,所以我对圣经中巴拿巴的这个角色是比较有触动的,因此,我就开始做这个心理辅导的工作。我自己是在上高中的时候,有严重的抑郁症,我妈妈也是有抑郁症,在我还小的时候,她就去医院,然后她让我帮她记她的那个诊断,当初它叫做抑郁型神经症,其实心灵的痛苦有很多时候比身体的痛苦更痛苦。那后来我在18岁的时候,从毕业照上看我的话,外表看上去好像是比一个 40 岁的人还要苍老,毕业以后,我就只是在医院待了一年的时间就出来做这个心理辅导,我从03年到现在刚好20年的时间在做辅导工作。

问:那您的抑郁症是如何得到医治和翻转的呢?
答:我想我个人得到医治和改变,要从七个方面来看:
第一方面是,上帝的话语本身照亮我的心房,当时就是有一节经文:“不要怕,只要信。”其实很多抑郁症的人内心是有很多种的怕的情绪在里面:怕失去,怕别人不理解,怕得不到各种想要的,怕被别人误会,怕被别人拒绝等等。这种惧怕在抑郁症的人的心里面是没有概念化,但是实际是很明显的一个牢笼和捆绑一样的力量,这种怕就会让人会退缩。其实,我怕别人不理解,不代表别人就会理解我们;怕失去,不代表我就不会失去,怕得不到,不代表我就会得到。这就是圣经中说的惧怕里含着刑罚,惧怕人在爱中未得完全。这一节经文,照亮我心中的很多的怕。我之前其实没有意识到抑郁症是跟惧怕、恐惧有关的。那一次就好像让我突然之间有经历了在黑暗中找到光,或者是在这种困境中找到一扇门,或者拿到一把石刀开始破冰松动自己的心。

第二个方面就是,有一本书叫《一小时改变世界》,那本书在说,每天花一个小时的时间来读经祷告默想上帝的话语来改变自己。然后,我愿意花 1个小时来让我的心得到一种约束和力量。那本书里也提到了要做重要不紧急的事情。比如说,有读经祷告,有听讲座,有写日记,然后也包括有跑步这些。但我觉得医治不等于重建,医治就好像一个人的腿断了,要做手术帮他连接好。但是重建是说他手术成功后,需要进行功能性的锻炼和康复训练。同样属灵的医治和重建也是一样。但还是需要有行为的信心,否则的话没有行为的信心是死的,信上帝的话语也要有新生命为证。

第三个方面就是,一个人要留住恩典的秘诀是把得到的恩典带着爱给出去。但抑郁症的人还会有个问题,就是很自我,自己可怜自己,就好像新约中瘫痪了38年的瘫子一样,会有对自己的自怜和过分的苦情的情绪。抑郁症人得到医治之后,需要过一个分享恩典和祝福的生活,要关心和帮助其它破碎家庭的需要。当你甘心去帮助甚至其他的抑郁症的人的需要时,把自己的故事,自己得到的东西,自己过去的经历也分享给他听时,反而恩典和正能量会留在你的里面。

第四个方面是,我们需要不断地带着新的视角去看过去的自己。比如说,自己成长一段时间,有时候也可以回到原生家庭,回到老家,带着新的眼光,就像带着蝴蝶的眼光才会去看毛毛虫时期做的那个窝里的自己。你就会发现,自己曾经很多的想法是很主观的,很多狭隘和愚昧的想法在自己里面。这个回望的过程可以让自己的心很好的反思。这个做调整的过程,会让人经历忧伤哀哭变成喜乐,让人走过那个流泪谷,然后进入到佳美的泉源之地。

第五个方面是,我们需要有自己的巴拿巴,人生不是一个人苦修,而是需要让自己在爱的关系中得到扶持。这个部分也需要人有一种寻找,寻求主动地去叩门,甚至主动地去求助,就像那个妇人说, 狗也吃主人桌子上掉下来的碎渣,就是要有这种谦卑受教的那种温柔,可塑性的心智。

第六个方面,我们需要学会去为自己伤害过的人去道歉。这块很容易被忽略掉,但是实际上就像圣经中的撒该一样的悔改是必要的。当我们沉浸在自己的这种义的世界当中的时候,有很多时候也会伤害到别人。我们是需要主动地走到自己伤害过的一些人,然后去跟他们沟通好。这个时候也是很好的见证信仰,跟他们传福音的很好的时间,是比较真实地打开心建立关系的机会。

第七个方面,就是分辨两种类型的反思:一种是犹大式的反思,一种叫彼得式的反思。抑郁症很容易进入到犹大式的反思。人需要放下自己的那种对自己的定罪权与审判权,然后这是非常重要的。抑郁症的人需要打开浪子比喻中那个小儿子经历的悔改的世界,是我不配得到父亲的爱了,但是老父亲依旧给我们饶恕和接纳,因而我的生命中充满阳光和感谢。抑郁症的人不能只是单单服药,这是不够的,即便是再多的心理咨询也是不够的,因为还有具化的层面,人是被造为有灵的活人,当人对人的灵性的有正确的认识。因此需要信仰的介入和医治。我们需要像葡萄枝子与树干联合的样式与上帝连接,这样可以得到真正的医治和帮助。

问:在您具体的咨询和帮助病患的过程中,您会按照怎样的原则和方法来操作呢?
答:我个人比较在意的是全人医治和视角转换疗法这两个部分。从当地的视角,对待自己,对待周围的人事物,所以人的转变,人的一生当中会有很多次的视角的转化。就像毛毛虫从前看世界是从这个在地上看世界,但是到它变成这个蝴蝶的时候,他的视角就变了,那然后他的情绪也会变,然后他的金钱观,婚姻观、亲子观等等都会变。

所以其实圣经帮助我们拥有一个新的视角,从上帝的视角,真理的视角来看我们的人生和遭遇。有的时候是各种辅导的工具,就像一辆车一样,最关键是被谁来开。所谓的“传、道、人”,其实其标准是“人、道、传”,就是人要先成为对的,道才会被宣扬的妥当;又好像王羲之会写兰亭序,我们也会写兰亭序,但是写出来的那个感觉是不一样的,所以心理治疗它本身是一种艺术,但是在上帝的手中,这个当中一定要有这种道与术的结合,要在道的基础上使用这些技术。两个部分的结合是更好的。

问:您怎么看圣经化的心灵医治与心理学咨询的定位和关系呢? 
答:有的时候,我好像觉得很绝望,甚至会觉得有一种受害者心态,然后我会觉得自己很无辜。诗篇里面也会出现一种叫做不健康的安静,但其实诗篇里面有各种情绪:愤怒、哀伤、激动、自责、抱怨、悔改等各种情绪。社会和教会里都需要有巴拿巴团队,这是一个解毒的器官,按照真道和爱的事奉可以解人心灵之毒。如果教会不去做,那就跑到社会的咨询师那里,但这更像是一个血液透析的器官,教会的“肾脏器官”不能朽坏掉,那教会如果没有办法用“肾脏”来解毒,最后只能它就会被抛到外围的设备上去解毒了。

其实,心理辅导,这本身就是起源于教会的功能,但是只是说现在这个功能并没被很好的建造和传承下来。所以这个看待的部分首先是说我们要知道他是需要有一个装备,以后需要有这样的一个群体,就像一张桌子有四个腿,一个腿是教会,一个腿是助人者,另外一个是吹号角的,第四个腿是家人的。助人者的脚可以理解为百基拉、亚基拉的角色。当我们要帮助抑郁症人的时候要有这种叫做多管齐下的观念,从社会和教会的角度应该要有这种牧者,有人说3个抑郁症患者可以拖垮一个牧师,因此,教会需要的是巴拿巴这样的人进行侍奉和分担。

牧者需要有好像施洗约翰说的:“我不是基督”的自我认识。我们需要知道我是谁,也需要知道我不是谁。然后要给他有这种帮助,第一个就是有个推动教会建立支持系统;另外一个是要有一种自知之明,就像内科病人,我们外科医生不要去碰,而是要把它转过去。那碰到这种抑郁症的状况,可能牧者应该要提供巴拿巴小组的资源进行对接。有的时候可能自己没有准备过,那么从社会的角度来看,有的时候也包括说我们只需要有一双聆听的心,有的时候不要给抑郁症的人支招。

有一个小故事,就是有一个人他想去自杀,但是他在内心中跟上帝说:“只要我从这里走到去自杀的那个地方,有个人对我笑一下,我就取消这个自杀计划。”如果生活中,人与人之间能够有多一些良善,有多一点点的这种善意,有时候是胜过千言万语。每一个人都在寻觅这种爱,但是如果每个人的爱心都被金钱和利益包裹起来的时候,就变成人是拿来用的,钱是拿来爱的。但反过来说,人是拿来爱的,钱是拿来用才是正确的。整个社会当中有的时候可能思考一下这种错位,物质和人的关系的错位在圣经中就是罪。所以社会价值观上的看待标准有时候需要思考一下,特别对于全社会和父母亲来说,钱、孩子与成绩哪个是用来爱的,哪个是只是使用的。所以社会有的时候一个是反求诸己,是要做一些思考。教会需要培养资源,对接资源,这样可以更好的做排毒的工作。

有的地方叫司提反团契,它是专业的助人者。那这个助人者就需要他受过专业训练,但是他不像咨询师,他是必须要在这个咨询室里面工作,助人者他可以在咖啡厅跟他见面,也可以在陪他散步,甚至陪他健身。甚至有人有亲人过世了,他可以定期去探访他,但咨询师就不能够这样做。所以这个这四个脚是不一样的。成为助人者也是要接受70来个小时的专业助人者训练,心理咨询师可能他要接受600 个小时的初级的咨询师的训练,其程度和设置也是不一样的。

问:您看这次天门山跳崖的 4 个人,他们几乎都有一个特点,就是阳光型抑郁症,就平时都很阳光,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在外表看起来蛮正常的,但是隐藏在心里的那种引导他们自杀的黑暗势力,那我们平时该如何去辨别和救助?
答:好撒马利亚人的比喻中给我们的启示第一个是,教会中需要有愿意走入的人,第二个就是要有能力,有那种爱的容量去走入,我们有酒跟油的装备。第三是我们会走入,比如说是过去的时候,我们要看一看他的颈椎有没有受伤,如果他颈椎受伤了,去看这个被打的人,我们再把他拉到驴上面,会把他的颈椎拉断,那这个叫会走入。就是要有助人的知识。第四个叫做敢于去走入到别人的这种死荫幽谷当中。从这 4 个角度来看,有很多时候,他会有所谓的快乐抑郁症,但其实是他有很多个心灵的墙在心里。然后在身体的方面,比如说他长期的失眠,然后或者是说出现这种头疼、心慌,那能够从这种心理的部分,还有注意力不集中,注意力下降,记忆力减退来辨别。

从情绪的角度来讲,有的时候比如说会不会有经常会想哭,可能笑着笑着会想哭等等,就像憨豆,他也是有严重的抑郁症,或说好像金凯瑞他们都是喜剧演员。他们可以很阳光的,但是实际上背后其实有很多的抑郁,也包括周星驰,他讲一句话,他说我本来演的是悲剧,为什么被你们看成喜剧?其实在这些部分情绪情感的层面,有的时候就是会想哭,这个是比较明显的一个特点,然后从里面更深的人格核心等等,更多的是这种,有这种有控制区的无望感,然后有真理区域的无用感,然后在爱区的无助感,然后就是在中心区的那个叫做自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是,他们会有自责。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内心当中都有好像很多伤口没有得到医治。但从周围的人来看,如果是他讲到说自己要有自杀的想法,那就需要请教一下相关人士,然后有的时候可以做一些转介,做一些危机干预、危机评估。

自杀也是分几个不同的阶段:
第一个阶段叫做站在河岸上的阶段,那个时候他想要漂流,那就是说自杀准备阶段。
第二个阶段叫下水阶段,就是他已经开始有实施了,比如说买药、找地方、跳下去、群聊等等。这个就好像说他漂流已经把那个桨和船放到水里面。
第三个阶段就是从那个悬崖上掉下去,这是实施阶段,实施不代表他就会成功,有可能他会挂在悬崖的一棵树上,或者是说被别人救掉等等,这个叫自杀,没有成功。
第四个阶段是他已经完全掉下去了,好像拿一个人漂流的例子做比喻。这个几个阶段来看这种自杀的状况。这一点是需要有像天门山的事件,它之前其实有站在岸上的阶段,然后也有下水的阶段,最后他也有往下面掉的那个阶段,然后最后他第四个阶段,他完全已经没办法再去帮助他。更多的是需要有对自杀倾向的评估的知识装备,或者普及在教会,在地铁站中公共场所里,就像如果一个人有心脏的问题,大家会普及说那黄金的几分钟怎么操作,如何用除颤仪等。

其实心神的健康的这种自查评估也是需要有普及的,那大家至少知道教会里面弟兄姐妹应该有一些装备,并且提前的来预防。当然这个已经是救火了,但是比起救火,更好的是学会防火。有人问德蕾莎修女,我应该怎么样为世界和平做贡献?德蕾莎修女说你好好回去爱你的家人,那我们其实也需要有一些重新思考,说人不是拿来用的,钱也不是拿来爱的,而是要反过来,其实就是这样,要从错位到归位。人的心灵自然会变得健康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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