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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莫言新作《饺子歌》:亦幻亦真间的基督教情结

作者: 大漠 | 来源:基督时报 | 2020年04月21日 09:3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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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并不是基督徒,他的信仰不是宗教而是文学。但世界上没有哪一部文学作品不留有宗教的烙印或者痕迹的。有的是从作品的思想上反映出某种宗教意识,有的是从人物活动中或者环境中透视出某种宗教情绪,有的题材本身就是某种宗教的。如反映基督教题材的托尔斯泰《复活》、雨果的《巴黎圣母院》等,反映穆斯林题材的如霍达的《穆斯林葬礼》等,反映佛教题材的如吴承恩的《西游记》,反映道教题材的如许仲琳的《封神演义》等。

这是因为文学是反映社会生活的,只要是生活中存在的,必然会辐射到文学作品中。文学是一片浩瀚无边的汪洋,古往今来的人类生活都可以从这里找到。莫言所以被基督徒关注,个是因其诺奖释放出的如太阳那么强烈的光耀,我们想不去注意都不可能;再者就是因其作品中人物与思想意识带有或强或弱的基督教意识。

马太福音里有这么一段记载,当身穿骆驼毛衣服、腰扎皮带的施洗约翰站在约旦河中给众人施洗候,忽然看见一些法利赛人和撒都该人也来洗礼,居然瞠目而视,并称他们为毒蛇的种类,告诉他们:“你们要结出果子来,与悔改的心相称。不要心里说,有亚伯拉罕为我们的祖宗。我告诉你们,神能从这些石头中给亚伯拉罕兴起子孙来。(太3:8-9)”

施洗约翰这句话如果运用在那些不是基督徒的神学家、释经学者、基督教研究者和写出基督教色彩作品的作家等人身上,我觉得是十分贴切的。也就是说,虽然这些人不是基督徒,但却是被神所用的器皿,是被神在“石头”中兴起的。

就这个意义和视角来看,莫言就是被神兴起的一块“石头”,也应该看作是亚伯拉罕的子孙。尽管莫言永远不会同意这一说法,但他的一系列的文学作品却已真真切切的证明了这一点。

春节前莫言在《北京文学》上发表的诗体小说《饺子歌》,依然是初衷不改,情系基督教。其他作品不论,仅与《等待摩西》与《丰乳肥臀》这一短一长的小说相比较,《饺子歌》的表现手法既没有像《等待摩西》那样直接进入基督徒的生活,更没有像《丰乳肥臀》那样,整部小说的第一人称都是以瑞典牧师与母亲所出的私生子的口吻进行叙述的。《饺子歌》里的基督教情结,与之相比显出的是如薄雾似的朦胧。但当我们领略了这篇诗体小说里呈现出的世相百态之后,朦胧的薄雾却悠忽不见,渐进绽放和推送在我们的眼前的似乎是一朵水中花,又似乎是一轮镜中月。在这亦幻亦真之中,唯有基督徒才会有的罪性意识,顷刻便从小说中鲜明地浮凸出来——这就是这篇《饺子歌》中流露出的作者的基督教情结。

莫言的《饺子歌》是一篇诗体小说,是借助诗的形式来表现小说内容的一种文学体裁。这类体裁在各文学期刊是很少见的,似乎早已被人们遗忘。但提起拜伦的《唐璜》、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荷马史诗《奥德赛》和《伊利亚特》,一定会有许多人熟悉。对文化基督徒来说,弥尔顿根据圣经内容创作的《失乐园》应该是读过或听过的。莫言运用的这一体裁虽不是创新,却可以说是创作上的一种新尝试。

这篇《饺子歌》用诗体形式进行叙述,语境风趣诙谐又不失辛辣嘲讽,给人以一种新鲜的感觉。但最令人称奇的不是形式,而是除了四个人物外又穿插进的神鸦、校猫与文鼠这三种动物,更有一个介于人神之间而存在的一个夜游神。这些人物、动物及夜游神都被裹挟进发生在校园里的猫鼠大战之中,让小说产生一种斑驳瑰丽的魔幻色彩。而人的罪性便在这魔幻的场景中淋漓尽致地裸露出来,推移反转中,不一而足复杂多变的人心世相便跃然于纸上。整篇小说以男生女生的提问开始,对那些欺世盗名的人物与世态表示不解。这里的主要人物老莫便对这些不解给以解答。神鸦、校猫、夜游神述说的都是各自生命的寄托,也都由老莫来诠释。

这里最出彩的就是动人心魄的由校猫回忆的猫鼠之战。猫的祖先名叫凯撒,鼠的祖先名叫亨利八世,两伙为了争夺校园而展开了激烈的生死战斗。“猫眼绿/鼠眼蓝/白色的牙齿寒光闪闪/弟兄们,拼了/这是最后的斗争/只要有一只猫在/就不让老鼠霸占校园/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许叫唤/临死也要抓个垫底的/战斗到黎明时分/双方都死伤过半/凯撒大帝与亨利八世/两个首领面对面/仇恨的目光碰撞/火星飞溅,落地有声/引燃了地上的枯叶……”校猫的这个回忆把现实推移至古老,作者似乎在暗示古往今来人的罪性从来也没有泯灭过,而是越来越膨胀和增长,只是轻重缓急上的区别而已。

上面所言的都是在思想意识层面表现出的人类罪性,不是基督徒的虽然认识不到这一点,但罪恶上的各种景象却是异常清晰的。

在小说最后作者以老莫的口吻这么说道:“为什么骂特权最狠的/总是享受着特权?/为什么当恶狼被倒挂在树上时/竟落下同情的眼泪?/为什么当老虎落入陷阱时/来了那么多打虎的勇士?/为什么满口谎言/还有那么多人相信?/为什么鳄鱼非要沿着来路下河/哪怕被利刃豁开肚皮?/为什么《圣经》写过那么多次鳄鱼/但一次没提到蜥蜴?/为什么农夫的儿子还要营救/被冻僵的毒蛇?/为什么明知道妲己是狐狸/但纣王还是爱她?”这一系列的追问,就是对人的一系列的罪性的罗列与呈现。这几句话中提到了圣经,提到了圣经中的鳄鱼。这姑且不去细谈,只要知道莫言是读过圣经的就可以了。可以见出,莫言对基督教情结不是一般的情结,而是非常深厚的那种情结,是储存在意识深处的。

这篇《饺子歌》,不仅题目是饺子,连最后结句也是饺子,而且对饺子下锅进行了充分的描写:“从南来了一群鹅/扑通扑通下了河/请君为我侧耳听/千秋万代饺子歌”这里把饺子下锅比喻为下河的一群鹅,而且是千秋万代。所以,让这个普通的“饺子”拥有了特殊而深刻的含义。但叫人难以理解的是,作家莫言居然轻描淡写地这么解释:“这除了说明我忘不了饺子,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我确实看到学校食堂贴出在毕业季为师生们准备了二十万只饺子的海报。于是就这样命了名。其他就不太好说了,请读者自己品鉴吧。”对这样的解释,除非没有读过这篇小说的人会相信外,只要读过这篇小说的人,估计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据莫言自己说,他是因为爱吃饺子才开始搞创作的。他小时候家里来了个大学生邻居,那个邻居告诉他认识一位济南的作家,一天能吃三顿饺子。那个年月,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顿饺子,这个作家居然一天能吃三顿。所以,催生了莫言的作家梦。

虽然这是一种调侃,但莫言爱吃饺子却是事实。对于吃饺子,在那个年代是一种渴望,可以说吃饺子是一件幸福的事,是一件令人羡慕向往甚至嫉妒的事。但如果将莫言“饺子歌”解读为“幸福歌”,与作品中反映出的思想主题又相距甚远。在莫言吃饺子的故事里有这么一段,有一年莫言家吃饺子,每人一碗,忽然一个老乞丐前来乞讨,母亲居然捧了半碗热腾腾的饺子端给了乞丐。莫言母亲是一位基督徒,发出这种善良之举本属自然,但却给了他心灵的强烈激荡,深刻影响了他一生。也是他产生基督教情结或者意识的源头。

所以,当莫言吃饺子的时候一定会想到很多,想到那个岁月的苦难,想到母亲的善良,想到古往今来人性中的善与恶,甚至会想到自己从渴望吃饺子到饺子可以随时吃的整个历史进程。如果进一步联想,那么,人生的悲欢离合,人性的美丽与丑恶都有可能荟萃而来。于是,饺子就有了很多味道,不是酸甜苦辣所能形容的。

所以这让他很难解读“饺子歌”的内涵和意义。他只能借助笔端在内容上激扬起生命的文字,以对升降起伏的灵魂的摹写来揭示社会与人生。在他揭示的那一刻,让他永远忘不掉的,就是内在心灵储存的那份基督教情结或者说是基督教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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