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4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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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两位中国年轻传教士在伊斯兰地区被杀事件的再思考

作者: 木铎 | 来源:基督时报蒙允转载自宣教中国 | 2017年09月27日 16: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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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年轻的中国传教士在某伊斯兰国家被杀已经几个月过去了,由于种种原因,我总是放不下这件事。首先,我发现不少传教士对穆斯林充满了很微妙的偏见或歧视,尤其是我最近学习相关课程,接触到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很多事情让我感觉很遗憾。

第一件事,被杀的其中一人的同工刚好是我同学,刚好几个月前,有一次这个同学开玩笑问我:“问你课程老师喜欢她的狗更多还是穆斯林更多。”当时这句话让我很惊讶和受伤。当他的同工被杀后,我犹豫了好多次之后问他,还记得你问过的问题吗?他一脸惊讶地说不记得了。这让我想起华裔思想家陈慰中在“九一一”后,接受加拿大国家安全人员的咨询时,针对历史上的十字军东征说,伤害者对自己的行为总是忘却很快,而受伤害者却总是难以忘却

第二件事,在一次课堂上,涉及到同性恋课题,有两位女士的课件让我很是吃惊。讲述者A的论证是:一个穆斯林有酒瘾,然后见了阿訇,之后酒瘾没有了,但有了性瘾。于是她猜测: 阿訇跟他发生了性关系!最后说:这个事不要往外说,只在课堂上讨论就行了。讲述者B的论证:在纳粹军队中有多少比例的同性恋。我问她数据从哪里来的。我专门查了下,纳粹对同性恋是灭绝政策。我们可以看到讲述者在将同性恋跟穆斯林和纳粹挂钩。可能是官方对同性恋持谴责态度,一些人就省掉论证过程,以简单站队来表态。我惊讶的是这么简单的逻辑问题,只有我一个人提出异议,当时我感觉像在批斗会上一样。尤其是第一位女士的例证,这个模式跟很多其他谣言的制造、传播如出一辙:对方很神秘地告诉你一个消息,让你听了会大吃一惊,最后让你不要外传。其实是逼着你去找人求证,往外传。而求证会很难,对方会说为了保护消息源的安全而保密。而当你找到这个消息的源头时,造谣者会否认自己是源头,而这整个过程中你却成了传谣者!

第三件事,在一次课堂上,美国传教士封闭式教学,放映一个录像。然后说这个穆斯林之间的同性恋很普遍。这个场景就跟A女士很类似了。最起码从录像上看不出有任何过多的信息,只是一个貌似性骚扰的片段。所以现在“穆斯林群体与同性恋群体相挂钩”的传言命题到底是从哪里源起的?真凭实据在哪里?谁敢对这个传言命题负责?没有。

同样的问题是,有哪个基督徒领袖或基督教团队站出来向这两个人负责了吗?没有。IS对这起事件负责了。在很多眼中穆斯林是暴力的,基督徒是温和的。最起码在我眼里、在我接触的穆斯林里没有这样的概念。

当时我记得很多人都义愤填膺,谴责中国政府为什么不立即行动去处理这件事。可是,即使我都不知道怎么去关心这件事,去打听这件事,虽然有认识的相关人士。中国基督徒总是不善于面对公众,总是将公共事件以宗教的方式私了化。作为亚伯拉罕诸教(又称天启宗教,即世界三大一神宗教犹太教、基督教、伊斯兰教),都很难摆脱封闭社群的问题。

我一直搞不明白,很多基督徒也好,传教士也好,可以将金钱时间都舍去,为的是让对方信教,那为什么不能将自己的成见舍去,了解对方,尊重对方。在很多穆斯林宣教资料里经常可以看到“购买灵魂”的现象。另一方面,我听到的基督徒对穆斯林的指摘更多是人格声誉类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方面,事实上这些现象在基督教世界也存在,但是基督徒并不是老老实实学习下伊斯兰本身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对我来说,穆斯林朋友说你们基督徒怎样,我感觉很好啊,确实是这样啊。闻过则喜。为什么基本的人际交往一放到宗教方面,就成了我是优等人你是劣等人?当然这些问题的出现可以从宗教神学方面去分析。

阿拉伯伊斯兰疆域扩张,里面肯定有宗教与武力因素。不过你看下正儿八经的基督教史学家自己编写的历史书,比如Irvin或Moffett等,当时很多被占领了国土家园的基督徒是欢迎阿拉伯穆斯林的,因为在他们的统治下比在其他教派的统治下更自由。并且基督教世界的殖民扩张中同样存在宗教与武力因素也是个事实。从西班牙葡萄牙与天主教的殖民过程,到后来荷兰英国与新教的殖民过程……,都可以看到,当然这个历史其实太近,还不好客观分析。因为现在总是一方说宗教与资本主义没有关系,一方说宗教与资本主义密不可分。

当我们用“殉道”将那两位中国人的牺牲来一言以蔽之时,是不是忽视了太多的东西。几乎每一本针对穆斯林的宣教书籍都会说,在最近几十年皈依基督教的穆斯林人数超过了历史上总合,但很少提及90%的信徒又回归了伊斯兰。信仰不像市场那么简单,殉道精神绝不是死了这么简单。同样用上文中提到的我那个同学的话来说,有很多从国外回来的年轻“传教士”,感觉回教会没面子就去东莞打工了。按照傅科的生物政治学理念,真正的恐惧不是死的问题,而是在社群中的每一步、每一个活着的问题。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殉道这个词很少在当代语境下被恰当使用了。

类似的问题也反映在很多社会活动人士身上,当很多教会普遍强调悔过时,我担心人都变得善于奉迎环境,而不是真理。就拿某律师来说,看过他微博的人大概可以归于很虔诚的“悔过派”;他后来自由后否定在电视上的言论,可是电视言论本身并不假吧?所以现在到底哪个悔过是真的悔过?急于否定,可能否定的并不是该否定的。

这个大概就是“问题与主义”之争。很多社会活动人士更多是从一个主义跳到另一个主义,从一个宗教跳到另一个宗教,而不是思考问题本身,在否定中怎样成全前一个主义、一个自己以为正确的观念是关键。中国教会普遍在社会参与上很弱小,给出的建议一般也是想当然的纸上谈兵,强调传教的教派在社会改良方面能提供的支持很弱小。你会发现有很多信徒几乎没有听见马丁·路德·金、拉丁美洲解放神学、韩国民众神学,甚至都没听过“公民不服从”理念,却大谈中国福音化,这完全是两种路径。当然罪性和自我批判是属于基本人格范畴。但是如果马丁·路德·金这些人的信仰是以罪性为中心,还敢做什么事?

尤其是,当一些人提“神本主义”的时候,可能已经陷入了另一种形式的专政危机,这次是以神的名义。教会史最大的第一次纷争就是神性与人性之争。强调神性的Cyril雇佣打手控制以弗所会议,又贿赂宫廷,将同时强调神性和人性的Nestorius(就是景教创始人)流放至死。而这起教会史冤案竟然一直存在到现在。信仰的方面是很多的,追求公义本身就是远离罪的一种方式,追求公义本身并不是罪。有罪的想法,但不等于犯罪。

最近看曹南来几年前关于温州老板基督徒的研究报告,这些老板基督徒除了基督徒身份和话语,其他跟普通商人一模一样:民族主义、国家主义、拜金主义、新自由资本主义……老一辈感慨:“文革时工农兵带领教会,现在是资本家带领教会。”都觉得钱能摆平一切。每次看到这些人炫耀自己的政商利益关系,我都有点惊讶,怎么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与狼共舞的结果总是被狼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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