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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来华的传教士系列——启尔德小传

作者: 张旭 翻译 | 来源:基督时报 | 2017年08月22日 09:3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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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德拉·安德森(Sandra Anderson)翻译:张旭

1889年,在海德堡求学的年轻博士启尔德,给加拿大卫理公会宣教协会的主席萨瑟兰牧师(Rev. Sutherland)写了一封信。启尔德在信中质询教会,为何立国不久的加拿大不去往华西,开启宣教事业。他写道:“对待海外宣教一事,教会理应定力向前,而非惧怯退缩。理应在华西这片异教徒的土地上,传扬福音,树立基督的权柄。”此后,教会派出宣教团,前往华西,播撒福音的种子。宣教团后来发展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海外宣教团体之一。并建立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单点医院,也就是今天的华西医院。


加拿大安大略省格林布什卫理宗教堂

启尔德1867年出生在安大略省的弗兰克维尔(Frankville),他自幼便加入卫理公会。卫理公会以传扬福音为其教理核心。因此,高中时代,在安大略省格林布什,启尔德就参加过教会组织的社会福音布道活动。不过,真正让启尔德理解信仰的,是朋友詹姆斯·霍尔(James Hall)带他到家中参加聚会的一次经历。启尔德写道:“我实在是蒙神恩惠,在去詹姆斯家之前,我在学校里已经受到他很大的影响。我想,只要我还活着,就要赞美上帝!”基督在启尔德身上打下深深的烙印,自此开始,持续一生。


女王大学医学院

启尔德14岁便父母双亡,从此他开始学着独立生活。通过自学,启尔德成了一名电报员。他的哥哥罗兰(Roland)是一位内科医生。靠着哥哥的资助和自己的收入,启尔德前往女王大学学习艺术和医学,21岁的时候,他获得了文学学士、文学硕士和医学博士学位。


乔治·哈特维尔与启尔德(右)1888年获得文学学士时,在女王大学所摄。

在去中国之前,启尔德做了大量准备工作。电报员的工作加上研究生的学业,让他游历了加拿大、英国和欧洲的许多大城市。在此期间,他意识到,这些地方的医生比实际需要的多,而且,医生这个职业已经变得有点虚荣。加拿大求学期间,启尔德获得了化学和眼科的学术奖章,之后又前往爱丁堡和海德堡深造,并在伦敦的医院工作。这些事迹值得让人敬重,不过,启尔德并不看重个人的成就与荣誉。毕业后不久,启尔德就获得了女王大学的教职。但是,教学并非启尔德终身志向,他学习的目的乃是救死扶伤,而此时,世界上很多地方根本没有医疗护理。当初他跟好友詹姆斯·霍尔、乔治·哈特维尔一起加入女王大学的学生义工组织时,就决心服侍为那些最需要医疗护理的地区。中国西部极其偏远,没有多少义工愿意前往。但对启尔德来说,这便是他一生从未动摇过的志向。穷一生之力,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只为四川和这篇土地上的人们。


加拿大卫理公会1891年首次来华。

后排站立者(从左往右):哈特维尔、哈特维尔夫人、启尔德、启尔德夫人 前排坐者(从左往右):哈特、哈特夫人、史蒂文森

第一批加拿大传教士1891年10月4日起航,3个月后抵达上海,然后溯长江而上,于1892年5月21日,到达成都。

成都第一座礼拜堂

抵蓉不日,启尔德看到,成都人的生活状况近乎残酷。疾病猖獗、鸦片成瘾,环境肮脏,极其严酷地对待妇女和女童,仇视洋人的暴民。除此之外,启尔德还看到有很多人渴望学习新事物,有很多人希望得到帮助。在这样的环境中,刚到成都两个月,启尔德的新婚妻子珍妮·福勒(Jennie Fowler)就因霍乱,不治身亡,启尔德为此痛心不已。这一小群传教士,在珍妮的葬礼上,才重新聚到一起。珍妮虽然去世了,但她的服侍得到了当地人的尊重,他们开始对珍妮所读的书感兴趣,想知道书中所藏为何。这本书,就是《圣经》。珍妮的逝世让启尔德很绝望,他一边哀悼亡妻,一边请求教会差派新的传教士。其间,由于语言不通,启尔德和同行的史蒂芬森医生,在数月内,就关闭了他们在中国开办的第一家诊所。这时的启尔德,年仅24岁,他不想因此停歇,因为从这时候起,上帝在他心里立下异象,将西医带给7000万四川人。

注:上文提到成都人在晚清鸦片成瘾、恶劣对待妇女和女童、仇视洋人……这些情况在李劼人的小说《死水微澜》中有多处描写。


长江上的纤夫

教会回应了启尔德的请求,并在1893年向成都差派了第二批传教士。启尔德去上海迎接,并一路随行护送。长江水急湍险,行船在溯江而上时撞上了岸边的礁石,几分钟之内就开始下沉,传教士们搁浅在长江边的沙滩上。众人尽力从沉船上抢救物资,接下来的四天,他们边等待边用煤火将衣物、书籍和床上用品烤干。启尔德此行结识了瑞塔·吉尔福德(Retta Gifford)博士,两人很快相爱、订婚,并在当年五月举办了婚礼。

注:瑞塔·吉尔福德(Retta Gifford)博士就是启希贤


瑞塔·吉尔福德博士(Dr. Retta Gifford),中文名启希贤

启希贤主攻妇科、儿科,并创办了仁济妇孺医院。此外,她与启尔德一同在医学院执教,培养了不少中国女医生。启希贤跟启尔德一样,讲得一口流利的四川话,常在成都街头行走,这在当时,实属罕见。在川期间,启希贤还组建了“四川天足会”,反对妇女裹小脚。她在四川的工作一直持续到1933年退休,这时离启尔德逝世已有13年。


启尔德和启希贤在做外科手术

1894年,传教士开始在成都创办医院。之后,启尔德被派往乐山,为开设分院和兴建教堂购置地产,做各项预备。由于当时的四川男女不可同室问诊,启希贤为妇孺购置了新的医疗设施。一般情况下,夫妻二人每周大概会接待200-300位病患,病症主要有失明、枪伤、乳腺癌等。他们为病患付出的劳苦,二人同心的幸福,给当地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成都教案后,哈特维尔回到暴乱中被毁的家,已成废墟

1895年,成都教案,暴民肆起,杀人盈野。暴徒闯入启尔德家中,夫妻俩带着仅有两个月大的婴孩,躲在窗帘后面,逃过一劫。教案平息之后,他们立马从上海回到成都,在废墟上重建家园、重建医院。


成都第一所医院

教案之后,四川的宣教和医疗都更加兴旺。启尔德特别看重医学传教士的个人能力。他认为,减少偏见和迷信是让四川人归主的关键。


加拿大卫理公会在四川创建的10个宣教站

从北向南分别是:彭县(今彭州)、成都、忠州(今忠县)、仁寿、荣县、嘉定(今乐山)、自流井(今自贡)、重庆、涪州(今涪陵)、泸州

启尔德常前往各个宣教站布道、协助医疗、监督建造,并向加拿大总站纂写了大量充满细节的报告。不仅如此,他还开创了“单人医疗宣教站”,驻地的医生不仅精通内科、外科,还要担当护士、管家,甚至要负责地板清洁。更重要的是,他要在这里传扬从上帝而来的爱。

启尔德在报告中写道:“这里有高山、深谷,有平原、溪流。河水或急流而下,或蜿蜒缓行。无不壮美。但最吸引我视线的,是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男女老少。他们人数众多,无处不在。神秘又平凡,灵巧又无知,勤劳又贫穷。”


华西联合教会委员会合影

1900年,拳匪之乱结束后,西方在中国的宣教事业得到进一步扩展,华西亦不例外。

这时的启尔德,被按立为牧师,因此,布道成了他日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一位中国基督徒在启尔德离世时说:“主耶和华啊,你是知道的。如果启尔德医生没有在中国宣教,我可能一生都没有机会听到福音了。”


传教士所办幼儿园,孩子们在刷牙

中华教会创建之后,四川的西式教育变得更有组织,并迅速拓展开来。不久之后,经过简短的讨论,英美加联合教会决定创办华西协和大学。


1920年,华西协和大学医疗中心

不同教会的通力合作,很大程度要归功于加拿大传教士,信仰和使命感给他们巨大的力量。启尔德本人,就是华西协和大学的创始人之一,他还担任了大学评议会的第一任主席。


1909年,华西宣教委员会

任职期间,启尔德主动承担了许多职责。当他归主之际,乔立夫(Joliffe)如此评价他:“启尔德的离世,乃传教、医疗事工的重大损失。”这让人联想到前面提到的那位中国基督徒。


启尔德夫妇在四川时写的报告和书信

启尔德还担任了加拿大卫理公会宣教协会的司库秘书,负责管理财务记录,协助教育委员会评估项目计划和成果。考察项目所需资源,建筑和土地的使用情况,并将其分配给传教士。以上这些工作,启尔德大多通过书信来完成。后来,有一位传教士回忆说:“我十分想念启尔德医生,在他离任之后,我们的宣教工作似乎就有了一个大洞。”


中国红十字会的传教士为伤兵敷药

1911年庚子拳乱,启尔德在四川组建了中国红十字会,提供了数月的战地救援。当时的一位美国传教士写道:“负伤的士兵经常没有得到及时救援,只能经受伤痛折磨。启尔德对此深感震惊。随军数月,他常常穿着草鞋在战地奔走,分发食物,以至于在军中无人不知。启尔德还是一位伟大的医生。他开放医院,为普通士兵诊治。以至于当时的中国人认为他肯定是一个圣人,因为他们此前从未见过如此仁爱之人。”


左上:成都仁济医院(今市二医院) 右下:仁济女医院

传教士的奉献,使成都成了当时中国教育和医疗的中心。1914年,成都又兴建了两所大型医院。一所是男院,一所是妇幼院。启尔德在此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他确保所有计划的实行都是按照医生和病人的需求,并执行最高的质量标准。新任的医务人员必须完全合格,精神、身体健康,保证足够的睡眠。此外,他们还要学习两年的中文。因为要找到一个中英翻译,在当时的四川非常困难,就好像要在长江里寻找一座冰山那样。莫尔斯(Morse)认为,启尔德的高标准,他对四川的贡献,应当写入历史。


前排为启尔德夫妇,后面两排是前两届医学院学生。照片摄于1919年,一年后,4名医学生顺利毕业。

医院建成后,启尔德终于可以在大学创建医学院了。他将西医带到中国的目标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培养中国医生。最开始,医学院只招到9名中国学生(跟好奇学校一样),到1920年(原文为1918年,与照片不符,经查证更改为1920年),只有其中4个顺利毕业。启尔德夫妇是医学院的第一批老师。


启尔德与其它传教士合著的几本书

启尔德是一位优秀的作家。他与其他同工共同完成了《华西宣教简报》《加拿大在世界宣教事工中的职责》两本书。另外,他还为刚到中国的传教士写了两本著作。


启尔德的著作之一:《华西第一年学生用中文教材》

《华西第一年学生用中文教材》是传教士的汉语教材,初版于1917年发行,第二版发行于1921年。在序言中,启尔德写道:“传教士到中国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花两年时间学习语言。这并非只是需要,而是必须全心全意学习两年。在此期间,新到的传教士甚至可以免去其它职责。”


启尔德著作之二:《医治病人》,或译作《救死扶伤》。“Heal the Sick“出自《圣经》马太福音10:18,原文是:医治病人(Heal the Sick),叫死人复活,叫长大麻疯的洁净,把鬼赶出去。

《医治病人》详细叙述了启尔德在华西的医学传教工作,上帝对他的呼召,他所遇到的挑战。时任海外宣教秘书长的T.E.E.肖尔牧师(Rev. T. E. E. Shore)在序言中写道:“当时加拿大国内的非专业传教运动、青年传教运动开始兴起,传教士之间亟需合作精神。此外,中国人对西方科技和宗教信仰的好奇也逐日增强。在这个时候,启尔德这本书的出版显得非常及时。在我所熟悉的传教士中,没有人能够胜任启尔德的医学传教工作。他在华西服侍19年,致力于医疗、教育、传福音,并与其它一些传教工作保持紧密联系。”


立于成都城墙上的启尔德博士

启尔德看起来平静稳重,实则在当地相当有影响力。有人说他的中文比英文说得还要好,当地人常去他家中拜访,向启尔德征询各样事情的建议。丹尼尔.戴(Daniel Dye)回忆,比起其它人,他更愿意去拜访启尔德,从他那儿往往可以得到直接而有益的建议。此外,他还讲到启尔德在学生会议承担了大量工作,并且成绩斐然。启尔德招生的方式通常是谈话和登门造访。

启尔德一家合影,1919

启希贤携四个子女回加拿大接受正规教育之后,启尔德与挚爱的家人相隔数年,没有见面。在往来书信中,启尔德对孩子们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当然,他还特别有幽默感。回加拿大探望家人的路上,他在信中给妻子写道:“我太想快点回到你和孩子们身边了,如果船不开快点,我就要下去自己推了。”


启尔德夫妻合影

从维多利亚学院(Victoria College)获得荣誉博士之后两个月,也就是1920年的8月,启尔德感染肺炎,不治身亡,归回主怀。在四川,有很多中国朋友、传教士在孔庙中为启尔德举办了祭奠仪式。之前或此后,在中国没有一个传教士像启尔德这样,获得如此高的荣光。


启尔德博士的儿子启真道博士

启尔德去世后,儿子启真道(Leslie Kilborn)接替了他的职务,并在中国一直工作到1952年。之后,启真道远去香港。


启尔德夫妇的两个女儿:康斯坦斯.启尔德和科拉.启尔德

启尔德的女儿,也就是我的祖母康斯坦斯在华西坝的加拿大学校(Canadian School)教艺术课程,并与丈夫刘易斯·沃尔斯利(Lewis Walmsley)一起运营学校。小女儿科拉是一名护士,在成都妇女医院与启希贤一起工作了多年。小儿子肯尼斯(Kenneth),在加拿大成功开办了一家工程公司,并在工程学院备受殊荣。


华西启尔德外科论坛,创建者为启尔德的孙子罗伯特博士

启尔德家留在成都服侍的第三代人是启真道的女儿玛丽,她是一名护士。
启真道的儿子罗伯特博士则在2015年8月创建并赞助了华西启尔德外科论坛,论坛主要致力于西安大略大学和四川大学之间的医疗协作。


在联合教会的档案馆,我翻开95年前启尔德写给启希贤的信件,这些写于1920年代的信件,纸张已经开始变脆。看着这些跨越时间的手写文字,我感受到一种神奇的力量。它们好像在诉说着这样一个人,这个人是启希贤的丈夫,而对别的人来说,他是挚爱的医生、朋友、恩人,熟练的外交家和创造共识者,拥有过人的精力和无限的信心,不记个人利益,充满同情心的倾听者,响应上帝的呼召成为一名信念坚定的传教士。书信中的文字让我更多的了解了我的曾祖父,启尔德博士。

祖父在《医治病人》这本书的末尾写道:“能在中国崛起之际,奉召服侍,实乃我一生之幸事。”


今天的华西医院

正是由于这些四川的基督徒,四川人得以慢慢摆脱他们数百年来生活期间的不人道状况,并为未来的变革做好了预备。


我想以《医治病人》这本书中的一首赞美诗结束这篇文章。
Lord help me live from day to day
In such a self-forgetful way
That even when I kneel to pray
My prayer may be for others



启尔德夫妻合影,摄于1919年

启尔德博士夫妇,以及那些服侍四川的传教士们,四川人不会忘记他们,不会忘记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播撒上帝福音的种子,为四川做出的伟大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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