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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基督徒社会慈善家卞秉彬(上):我曾浪子迷途,上帝带我回家

作者: 王璐德 | 来源:基督时报 | 2016年02月12日 1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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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如玉”是初见卞秉彬时带给人最深刻的第一印象。他的外表和气质的确也很容易让人有这样的一种认定:上海弄堂里出生与成长,从小耳濡目染海派文化;外貌清秀眉眼疏朗,再加上文艺男青年情怀带来的对内在修养的追求,造就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普通话中仍不失上海话吴侬软语式的节奏与细腻,态度与言语都温和而亲切;自然而然间流露出一种雍容自若、豁达潇洒的气度。

然而,当他回溯起1993年刚刚毕业在不知前途下毅然决然放弃分配、下海寻求属于自己的职场人生,从最底层奋斗成为500强企业的人力资源管理总监;后来1999年又在中国提出和宣扬“不会跳槽的人是可耻”、“就业权就是人权”等观念给中国人力资源管理界带着彻底革新;再到远离上帝20多年后,重新归回成为基督徒,然后看淡一切名利投身关怀艾滋病患者事工推动成立上海关爱艾滋病专项基金......这些跌宕起伏的人生传奇时,你会发现,“温润如玉”的背后是卞秉彬骨子深处飞扬跳脱的鲜明个性。

熟悉他的亲朋好友直到今天都会跟他说“你这像偏执狂一样折腾到底的人就不能歇一会吗”,而这种个性用时下一个网络热词说的话最为传神:“no zuo no die(不作不死)”。

世人说,性格决定命运。也许正是因为这种性格造就了卞秉彬在多个领域的成功:上海慈善基金会东方艾滋热线常务副主席、上海作协作家、资深人力资源专家、CCTV中国年度雇主评委会委员、凤凰卫视独立民生观察家、欧大中国金融研究中心首席策略师、中国人力资源开发管委会理事、社会评论家。

卞秉彬本人却并不这样解释,因为他深知自己性格的背后是上帝话语带给他的果效。“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从心发出。”圣经箴言书这节经文是卞秉彬还是孩子时在教堂时就深深刻心里的教导。正因此,他从步入职场和社会那一刻,就向上帝祈求勇敢、智慧、健康和顺利,所以他晓得自己在职场上一切的成功和这句上帝的教导息息相关。

可惜的是,事业上的坦途和辉煌反而让他迷失了,陷入到俗世的锦绣繁华之中而不能自拔,离上帝越来越远,“我自己从十字架上跑下来了”他如此总结自己曾经迷途浪子的模样。但上帝的恩手不离不弃,在他人生最低谷——事业、家人、婚姻都破碎时——他重归上帝的怀抱,并成为一个立志效法耶稣基督的门徒,去包容和医治这个时代的“麻风病人”——艾滋病患者。

日前,卞秉彬接受基督时报的专访,已过不惑之年的他早已学会宠辱不惊,但谈起上帝带领他走过的30多年恩典之路,娓娓道来中仍激情洋溢,感念上帝的爱就是“他拣选了我,就决不允许我放弃生命真正的意义。因为他爱我,绝不丢弃我,他要我回家,要我得胜,要我走这条海底的道路。”

7、8岁就进教堂 一直到40岁因贪爱世界而不肯受洗

“我7,8岁就进教堂了。”卞秉彬相信自己和基督教的缘分从刚刚懂事时就开始了。

当时是1970年代末,上海基督教复堂不久。作为中国基督新教重要的发源地之一,上海的信仰底蕴比其他地方较显厚实,卞秉彬一家人居住的弄堂里就有基督徒,他们的美好与良善在7,8岁的卞秉彬心中种下许多好奇和憧憬。

他还记得一个邻居去世时让他对“天堂”这个单词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时我刚刚上小学,还不认识字,那户人家提起去世的家人‘上天堂了’,我就很好奇:上天堂的人是怎么样子?”卞秉彬回忆说,“我也不知道‘天堂’这两个字表达的是什么信息,但我知道两个字是非常震撼我的。我一定要去看到天堂。”于是,他就缠着家人要去看一看,本来在中国人传统观念里靠近死者是不吉祥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不乐意他过去看一看,但拗不过他一直闹,“迫不得已让我远远看了一眼。”但这一眼让卞秉彬终生难忘,“一个很小很窄的黑暗屋子里,有一束光照在罩着死者的白床单上,当时是中国的情况还不能接受家里长时间安放一个死者,但那个房间是那么整洁,然后一道光照在白床单上,一个应该是牧师的高大的中年男人在说这安慰的话,虽然我完全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听他的口气是在说好的话。所以天堂给我带来一种这样的形象感。”

“这是我人生当中基督教带来给的一个深刻的画面,它以这种画面感深深烙在我的心里面。现在我认为它是神在我生命中心灵呼唤必要的开端。”30多年后,卞秉彬如此评价这段经历。

这种孩子般的好奇也让他越来越萌生去教堂看一看的兴趣,而街坊里不少是基督徒的爷爷奶奶们也很喜欢这个聪明机灵的小孩子,“他们很想带我去教堂看看,我也是一直跟爷爷奶奶闹着要去教堂看看。我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么渴求得去叩神的门,神也不会那么快差遣使者过来。”

邻里之间基督徒们真实的生活见证也逐渐松动了家长的心。街坊间有个蔡大妈是穷苦人家,丈夫在抗日战争时被炸死了,一个女人带着四五个小孩生活,因为太过艰难,常常把孩子当做出气筒、也总是骂人,脾气出了名的恶劣,但信耶稣后,不骂人了。“父母觉得基督教能改变这样的人,那应该是蛮好的。在这样的环境下,我的爷爷奶奶希望我去教堂受些好的影响,没有什么不好。”

“所以,在我的印象里,我认为我根子里就是跟上海教会复堂、跟上海老一辈基督徒的忍耐和坚持,和周围那些被传福音的对象心甘乐意觉得基督教是美好的气氛是息息相关的。神就是在在这样的氛围和土壤中给我施肥和浇水的。”而浇和施的结果是虽然爷爷奶奶非常反对7,8岁的孙子将来受洗,但爸爸妈妈还是蛮支持他。爷爷奶奶反对的原因是觉得自己死了之后要孙子烧纸,三代单传到了孙子这一代要是信耶稣的话就不给他们烧纸了,这在传统思想里就跟“无后”没什么区别了。“我爸爸晚年得子,40多岁才有了我,那时仍旧是重男轻女的价值观,孙子要承担养老送终这一套的传统价值观还是根深蒂固的,爷爷奶奶最在乎的就是‘有后’,有孙子给他们烧纸,所以我挑战了他们的人生价值底线。”

刚刚7,8岁的卞秉彬还不能不理解那些,有意思的是,神却给了他智慧,“有一次我跟奶奶讲:‘奶奶,你知道吗,非基督徒的子女一年只就烧纸那天想祖先这么一次,我是一个基督徒的话,我每天要在地上给你们祷告的,即使将来你们不在这个地上了,我也是每天通过祷告和你们是不分开的,而且我还有能力让上帝也挑选你们一起上天堂。”接着,他问奶奶:“我是一年只想你们一次好呢,还是天天和你们见面好呢?”奶奶被他的话打动了。在这样的前提下,家长们决定他18岁时可以自己选择是否受洗。

但到了18岁,卞秉彬却放弃了这样的选择。

“为什么我放弃了呢?”卞秉彬解释说,“因为我在18岁之前接受的都是非常纯正的道理,当时教会的教导是对罪性理解非常深刻的、对人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面奠定了自己的价值观,所以我觉得我不可能做到这样的要求,而不做到就是犯罪,不做到还明知故犯,就更不好了。我明知道自己做不到为什么说谎呢?所以这样的情况下我18岁没有接受洗礼。”

后来,父亲建议他去神学院深造,卞秉彬也放弃了。“因为我不想做牧师。我觉得我未来的人生如果只是在教会当中不停地告诉大家这个错不能犯、那个错也不能做,就干净得像个手术间的外科大夫一样不停地给病人杀菌消毒,太枯燥泛味了。我不愿意过这样的人生,我还是对世界的罪性很好奇,我甚至觉得罪性是五彩斑斓的,带着对我有种无法抵御的吸引力,所以我觉得我自己无法放弃对罪性的依赖。”

就这样,成年后的卞秉彬第一次错过了受洗,后来每次过20岁、30岁这样的年岁整数关口时,神都要来问他,:“你愿意不愿意成为我的孩子,但是我的回答总是‘再等一等吧,再看一看吧’。”

在这样的等一等、看一看的犹豫不决之中,卞秉彬错过了30多年。但上帝的话语在曾经他幼小单纯的心灵中扎根下来,奠定了他的价值观,塑造了他的成功。

传统价值氛围下敢于下海搏击与上帝所赐的勇敢心志息息相关

提到卞秉彬在职场里的成功,首先要从他最初毕业敢于下海的勇气说起。

事实上,连卞秉彬自己都承认自己很普通:教育起点只是一个旅游学校毕业的中专生,学习能力也并不出众,从小不是天才或者数奥考的最好的好学生,甚至曾两次面对留级的可能性,偏科问题也十分明显,数学老师看到他就很头疼,唯有语文老师看到他很喜欢。可以说,他本身就是个非天才的人,而进入职场和社会之后别人也是觉得他就是一个乖乖的邻家男孩,没有什么过人才能,也没有什么过人心志,甚至看到人都非常害羞,在团队中属于很胆怯的一个人,但在不足10年里,他却从一个洗盘子的打工仔到500强企业的人力资源总监,成为“中国职业顾问第一人”。

对于自己在20多岁的职场生涯中创造出的这个一般年轻人罕有的传奇性成功,卞秉彬感恩地说:“这个应该是把荣耀归给神”。

虽然因为他对信仰错位的理解造成他受洗的障碍,使得他没有归主、也没有受洗,但“从小栽种在我心田里的圣灵的种子却自己要开花结果,它不是在我有意识的要让它开花结果的状态下出来的。”卞秉彬强调说。

“我从小求神给我什么呢?神说他喜欢人用心灵和诚实祷告,我就的确是在用心灵和诚实祷告,所以,我真切向他呼求。我第一呼求的是勇敢,因为我从小太不勇敢,第二我呼求的是智慧,因为道里说没有什么比智慧更重要,听道给了我这样的心,第三我求自己能够顺利、健康,所以在这三个求告面前,神是大大赐给我的。所以我的勇敢、智慧、和面对不顺时对顺利的渴望和信心——这三个元素给了我内心很大的原动力。”

卞秉彬坦言,他确实碰到了一般年轻人进入职场的障碍,比如被前一辈欺负、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面对人际环境的复杂和利益斗争、工作并不熟悉又不是很懂但却需要快快胜任并做好等等。尤其是职业角色的训练和适应对新人来说最有挑战,因为这种角色对职场新人来说是一种“被动的被选择”,一种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反而是必须得适应,比如用人单位让你做厨师你必须得做好,而且也许这个月是做厨师,下个月可能做服务台,那么,你要马上放起勺子、换上服务员的衣服。因此,这种职场新人面临的压力和选择比对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人来说,是更艰深的。“因为他没有经验,就像没有免疫力的人一样,同时也没有资源、背景,是这样的‘三无人员’,但却要适应各式各样的命运给你的被动选择。”今天已经是人力资源管理专家的卞秉彬如此分析说。

“但我也想到神为什么赐福我呢?若不是得着这样的赐福,我相信已经像很多人一样在第一道关就败下阵来。”他不无感慨地说,因为职场如赛场,尤其是新入职场之人就如新到一个赛场一般,“我看到的是其实大多数人都在人生路上在赛跑,第一轮被淘汰下来的人就占到了60%,也就是说我们初入职场和职场60%的人就宣告失败了,而且这样的失败让人有一种逻辑的惯性、经验的惯性、行动的惯性,这三大惯性合起来足以让这个人在一个失败的命运里面很有可能一辈子很难抬头。”

而卞秉彬不仅得胜了这60%的第一关淘汰,后来还成为职场精英,20多岁的他在1990年代中期就拿到了1500-2000元的月薪,相当于一个国家的40、50岁的老工程师的工资,成为收入前6%的人群之一。成功的背后,卞秉彬相信和他的勇气直接相关。“毕业时,我放弃了学校给我安排的的酒店,我自己通过看《解放日报》上一个很大幅的外资酒店的广告,然后去那工作。那是1993年,正是我国当时改革到深水区的分水岭,人力资源并没有改,分成了有劳保和没劳保的两种人。几十年前人们都是觉得有劳保是最重要的,没有劳保这个人简直就完蛋了,”卞秉彬的回忆仍让人可以感受到这种紧张气氛,“当时为什么民营企业和个体户抬不起头来,因为当时他们是没有劳保的,那时有个词“下海”,意思是没有劳保就完了,像命运的浮萍漂到哪儿就是哪儿了,有劳保的人才是有根的。”

“我当时为什么成为了6%,而挣脱了60%的魔咒呢?”卞秉彬说,因为60%的人都追求劳保带来的一种稳定,那时无论是家庭、学校、还是企业都教育人要求稳定、求安逸,人生没有什么比稳定和安逸更重要的了,“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主动选择了下海,求风浪,求命运的不确定性,我要看一看我在命运的风浪中到底能活出什么样,看看自己能够在风浪中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对此更加充满了激情和希望。因为我觉得我的人生如果只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里的萝卜,如果只是把我固定成为机器上一个零件,那我还不如去死。”他如此告诉父亲:“如果真让我这样的话,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一辈子信奉稳稳当当的父亲好言相劝儿子不要如此刚烈,但卞秉彬深知自己这样的话并非气话、也并非威胁,“我真心不愿意过这样的人生:一个被安排的,一个削减脑袋在利益中不停的挣扎、最后谋求的都是利益的虚空的生活。但这种价值观的根基就是从小在教会里的生活给我种下的不可动摇的种子,让我从根儿上就相信:生命价值不是你拥有什么房子坐在什么待遇,拥有什么权位做到多少人的尊重,而是你拥有多少的能力来证明你活着,你活着的价值。就算活到80岁,我仍然要问自己,我活着的价值到底在那里?”

因为他的坚持,最终父亲给儿子付了代价,向学校赔偿了2万人民币的罚款,因为儿子没有去到学校分配的单位工作。“那时的2万从经济上看相当于今天的70,80万,从情感价值上看的话200万也是有的,因为那个时候万元户就很了不得了。”卞秉彬直到今天还很感谢父亲给他“后盾”般的爱。

“父亲最后给我的安慰式的阻挡,完全让我用向死而生的方式挣扎掉了,从那一刻开始,我就成了一个为了要创造自己有意义的人生而甘愿面临死亡的人。所以之后我遇到很多生与死的挣扎仍能够挺过来的源头就在这里。”

“这是我从60%的命运魔咒中挣脱出来成为6%幸运儿的第一个祝福,因为我没有按照中国传统家庭教导的伦理被束缚住自己的手脚。所以后来我去到职场上就跟其他人的表现完全不一样,因为我是向死而生的,因为我做不好就什么退路都没有了。那时候,我每一天想的问题都是‘我该怎么活着’这个看上去‘高大上’的哲学问题的思考成为我那段时间我必须的人生思考,当然也为我日后成为一个人力资源专家打下了一个很重要的灵性基础,因为我更愿意思考一个人行动的源头、价值的源头,这一切的思考都是一个人如何成为人才的关键。”卞秉彬仍旧十分感激最初这段经历给他在人力资源管理上带来的深刻体悟。

人力资源管理上的许多传奇选择来源于相信“果效从心发生”的理念

随后,卞秉彬被一家他就职的500强公司欣赏并资助他学习了人力资源管理,成为这家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总监。这位20多岁的年轻人随后在中国的人力资源管理界刷新了很多观念,不少他做的选择、开创的理念在当时看来好像“传奇”,然而,他却说,其实传奇的根源跟他从小就记住的一句圣经经文息息相关:“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从心发出。”

他记得自己在网易工作的经历。 2000年6月,网易公司在纳斯达克正式挂牌上市,获得第一桶金,接着在广州和上海都建立了公司,一下子员工达到了数百人。当时丁磊的未婚妻通过猎头公司帮助丁磊寻找一个上海分公司的管理人员,要求是一个又年轻、又开放、但又接受过很强的外资企业的规范的人力资源管理的熏陶,这样找到了卞秉彬,强势出击希望让他来为丁磊工作。没有想到,卞秉彬的心志更强,他说服了对方让他与公司更高层见面,“我一定要和更高管见面,因为我不接受只是上海分公司,而是希望成为全国的人力资源总监,因为当时我已经是500强的人力资源总监,我这个‘漫天要价’可能是今天90后的行为。”卞秉彬今天说起曾经自己的执拗和强悍仍觉得不可思议。

最终,他得到了这样的职位,27岁就拿到了当万元的工资,“那时外资白领的工价是2000-3000左右,一个高级白领的是7000-8000,我已经拿到了上万元的工资。我有段时间感到这好像是烫手山芋、害怕失去。这种感受让我不管困难如何有毅力坚持下来,它训练了我的职业操守,这种负责任的状态进入了我的骨髓,它已经不是公司制度的要求,而是我行为习惯的一部分,比如我早晨必须要刷牙否则吃饭很难受,你能说这是制度吗,可能在幼儿园是制度,但长大后就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已经没有办法缺少它,我的负责任的职业操守也是跟刷牙是一样的,你让我没有这个职业操守我就很难受。因为神说‘你要保守你心,胜过保守一切,因为一生的果效从心发出’,每次做一个事情的时候,我总是问自己我没有负责任得做?是不是在偷鸡摸狗得在做?如果那样,我就是在犯罪。所以,我的老板从来不用来教育我要如何负责任。我也是因为这样的心,赢得了所有老板的心,我的1万元高薪是这么来的。也是因为这样的职业操守,网易聘请了我。”

正是坚持要带着心去负责任的工作、为雇主和企业创造价值的理念,支撑了卞秉彬对主流就业价值观发起的革新。“那是在1999年,人们主流的价值观是跳槽就是不忠、你跳过槽下次人家还不敢用你。这也为我在中国人力资源管理全新的理论建设上带来了契机,我就是靠我独创的人力资源管理理念赢得了全面的成功,这个核心的基础就是我打造了当时一个让人吃惊的新观念:‘不跳槽的人才是可耻的’。为什么?因为市场经济是一个交易的经济,一切的公平、一切能力的释放、一切的创新,都是来源于互动、交易、双赢,所以一个人的价值没有通过不断地被交易——也就是人才交流——怎么样才能够在不同的环境当中、职业经历当中得到不同的职业养分,让自己成为更强大的职业经理人呢?而对企业来说,如果人不流动,那就是死的,因为每个人做一段时间都会有倦怠期,每一个职位让一个人做久了都会产生倦怠期,如何在一个职位上始终用一个职业能动力最强、拥有最强大激情的人呢,就是需要通过人才流动。”

“所以我旗帜鲜明地在中国的人力资源管理界非常高调、到处宣扬这样的价值观:就是要开除人,就是要高薪聘请,就是要划出工资的标准,就是要打开一切束缚、破除一切壁垒让人才流动起来。如果市场上这个人才值2万,你就是可以4万把他挖来,不要管现在的市场价格是大家都出两万,不要想我付给他4万是不是很离谱啊,因为你要的就是他,他就值这个钱。”

在这个过程中,卞秉彬还在中国率先取消了考勤制度,“因为我要来看一个人来这里是要出一个结果,而不是只是报到,看上去兢兢业业,但却一事无成。我甚至拒绝开会的时候人们拿出一个带有‘工作笔记’的小本子,正襟危坐像模像样地做笔记,我不要看这个事情。我更希望在会议当中充满了争执、充满了讨论、充满了面红耳赤,因为你想要达到最好的结果,只有通过激烈的碰撞。”正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卞秉彬所有这些不拘一格的想法后来使他成为互联网人力资源管理中的口碑,“就好像今天互联网谈马云一样,当年在互联网谈人力资源,第一个谈到的就是我。因为当时就是需要这样非常具有开创性、改变中国人就业思想的观念。”这样的贡献也让2001年卞秉彬被业内权威的香港CHINA STAFF 评为唯一年度亚太区上海经理人奖。

“时代孕育了我,但是我为什么抓住了这样的时代机遇呢?并不是我揣摩透了时代需要这样的人,而是我一直在保守我的心,我品尝到了由心带来的果效。”卞秉彬总结说。

辉煌之中却愈发远离神 人生突然经历全面破碎让他幡然醒悟重新归回

品尝的是上帝“保守己心”这条诫命带来的果效,但不不知不觉中卞秉彬的内心却越来越远离上帝。

18岁因为还未看过世界十分好奇,拒绝受洗;到了30岁仍旧拒绝接受洗礼。“我20岁的时候跟神立约说,我30岁的时候受洗礼。因为年轻人看世界还没看够呢,撒旦的模样还不明白呢,年轻的经历应该更多更丰富些啊,所以定在了30岁,但是到了30岁,我又完全拒绝了。”卞秉彬说,“虽然那个时候我品尝了所有神的话语带给我的果效,但我没有把这些荣耀归给神。我归给了自己,因为我觉得我聪明、我能干、我勇敢、我付出的比别人多、我该享有这样的结果。我甚至觉得我对这个世界的手段用的还不够多,而在这个世界成功的话必须采用更多世界的手段,因为要用世界的知识和手段成功才能继续保持成功。”

“所以如同保罗说的‘因这十字架,就我而论,世界已经钉在十字架上;就世界而论,我已经钉在十字架上’,而我的状态是我已经被钉在十字架上了,世界也被我钉在了十字架上,可是我却从十字架上爬下来了,我去拥抱世界。”今天,已经立志跟从耶稣成为门徒的卞秉彬风趣地嘲笑着曾经自己的模样。

“我早些年虽然我不是一个基督徒,一直也没有接受洗礼,但我是一个基督教价值观的受益者。因为我心目一直以为基督徒近乎于神,而我做不到,基督教的价值观在这个世界上很难行得通,但它却很美好,就犹如我看了一个爱情电影,但是我却不相信现实有这么完美的爱情。所以,信仰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精神归属、心灵安慰、艺术形态,或者是人生意义的一种艺术化、崇高化、神性化的心灵寄托。我只是欣赏基督教的审美、基督教的文化、基督教的艺术和基督教的修养而已。”但当真正面对十字架和世界时,他选择了面对十字架落荒而逃,奔向那个看上去繁花似锦的世界。

卞秉彬毫不掩饰当年自己的真实模样:“我为什么要分享这段属灵经历呢?正是因为我这样的经历太符合今天不少基督徒的状态。今天我看到很多基督徒虽然已经受洗了、是基督徒了,但也许比我更加悲惨,因为还不如我当年清醒,我清醒得知道,我这样的行为是不荣耀神的,所以神不允许,我也不接受洗礼,但他们接受了洗礼还是求世界的想法,其实他们连钉都没有钉上去。他们比我走的更远,因为我内心对于真理和违背真理是很清楚的,但是他们对真理和违背真理是多少不明白的。”

他相信很多基督徒会对他这段话有共鸣,因为今天有“太多的基督徒想用世界的方法过一个所谓的基督徒的生活,他们的基督徒的形态只是在一个物理层面或者说物质层面,比如说该唱什么歌啊、唱什么歌啊,该怎么听道啊,在哪里听道啊,该怎么祷告啊,请谁来祷告更有能力啊,全部在用一些物质的、肉体的方法,都没有回到心灵的源头,更何谈保守心?连心灵和诚实都谈不上。”

“如果有很多人觉得这段经历和我有共鸣,我想劝勉大家:你比我更糊涂,世界跟我们是势不两立的,我们就是来争战的,我们得胜的方法就是靠着十字架的真道完全过跟世界不同的一种不同价值体系的生活。”

“我当年要的价值体系就是我要回报,我要一个个人荣誉,我要一个个人的价值受到别人的认可、受到别人的物质的、理性方面的承认,我必须要通过社会环境对我的回报来认可我这个人的价值。”卞秉彬回顾随后遭遇的人生患难不禁感慨万千,“所以,当有一天神借着我家庭的破碎、婚姻的破碎、身体的破碎.....就是我所有人生的底牌都破碎了的时候,神让我看到世界的虚空和生命的本质。”

这段全面破碎、人生谷底的经历发生于2007年的冬天。那一年,南方遭遇百年一遇的雪灾、同时还有股市从大牛市在随后一年内暴跌4500点市值缩水22万亿。

本来,卞秉彬从小就成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相爱相敬;多年的奋斗也让他已经事业有成;希望觅得合适伴侣建立美满家庭的他这时也已经定了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名门望族的女子,“我是草根背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事业有成了又找到一个含着金钥匙诞生的人,让我觉得自己被安逸、优势和成功笼罩了,我人生的如意算盘里就是这样一个功名利禄样样都有的繁华人生。”

突然,卞秉彬的父亲脑溢血去世了,“我父亲去世时才50岁,是他人生最成功、最锦绣的时候。”母亲不堪沉重的打击,只想一死了之,“我的父母是非常相爱的,我母亲也是贤妻良母,她生命的偶像就是我的父亲,离开了我的父亲,她就没活下去的勇气和意义,那时母亲每天闹着要自杀,外面大雪皑皑。”又遇到股票天天人间蒸发,“我又没办法抛出去,因为股票本来都是我的父亲在管理的,他突然去世,没有人知道股票的密码是什么,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的财产一点点蒸发,而这还是因为一个不可思议的障碍导致的,我根本无能为力”。在这样的人生波动中,女方和女方的家人越来越多地逼婚,“女方逼迫我结婚的一切难以置信的苛刻条件,尤其是未来丈母娘的势利心态,等同于把我的人和财产完全收编,等于给他儿子找了一个打工的总裁,我干活,但财产的主导权在他儿子那里,情节完全可以拍电视剧的豪门恩怨...就让我觉得人间一切的真情其实就是一个利益的算盘。说实话,我从小受基督教价值观的影响,基督教更加强调家庭相爱,我的审美情趣改变不了,我还是觉得真情很重要,受不了利益婚姻,就毅然决然放弃了一个让我的财富上一个大台阶的机会”这时,在人力资源业界被他得罪过的人也开始攻击他,“当时我的名声很响,特别是在人力资源管理业界,也得罪了一些被尊崇的老前辈,甚至有人雇佣了网络写手在没有任何凭据和证据的状态上对我发起猛烈攻击,我要不停得上法院来清理这些事。我花钱打官司、耗费我的时间财力,但对方只是花点小钱,我还要长期提供证据不懈的东征。最烦人的是,刚打赢了官司撤下了攻击我的帖子,其他地方又有了,又要打新的官司。”

“坏事是拧成一股绳一起来的,而且它不是只是挑着你的皮肉,而是对你最要害的发起猛攻,对我来说,钱也没了、家也没了、婚姻也没有了,啥都没了。”这样的状态前前后后共有5年的时间,“这5年怎么过来的。每天看着亲人求死,别人要把我往死里逼,不管我的前丈母娘、我的合伙人,还是职场上的对手。每个人都是希望我死。所以,那时的我变成了一个充满报复和仇恨的人,甚至这种仇恨情绪让我在一些公共场所失态,我曾经把一个餐厅的经理和员工全送入公安局,我才发觉我不对劲了,因为我每天24小时都在仇恨当中,我希望同归于尽。”

“到最后,我才知道我得了甲状腺的肿瘤,甲状腺是管内分泌的,我的内分泌在自己连续几年的高亢状态下异化,在自己对心灵的攻击当中最后把自己摧残到了得了肿瘤的地步。同时医生宣布我是得了抑郁症,而且是深度抑郁症,无法睡眠,非常狂躁,直接导致我无法正常生活和工作。”

“当我拥有家庭、事业、婚姻、前途时,我觉得这一切多美,因为之前我的世界是有努力有争取有回报有掌声,但现在完全是你死我活。有句话说‘人间的幸福是一样的,但是不幸是各有各有的不幸’,我在那段时间最深切的体会是:人间的丑陋万变不离其宗,所有的丑陋都是罪导致的,所以当神借着这样的破碎,让我看到人生多么丑陋的时候,你就会想这个人生是多么虚空。”

“终于到我的不惑之年,我明白了这一点。”

“所以,就在我40岁这一天,我再一次迈进了教堂,我是带着愤愤不平、对神怨恨的心来到了教堂,因为我要质问神——我还是相信他,所以我要质问他——你为什么不惩罚真正的恶,我又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大的恶事,你凭什么把我往死里面逼?我相信这一切都是出于你,所以你凭什么,为什么?”

而当卞秉彬来到教堂刚刚坐下时,圣灵的安慰就来了,“圣灵告诉我你今天必要得着,但是我心里面马上反问圣灵:‘我的父亲不可能再活过来了,我的家庭也不可能在修复了,我的挫折也不可能再消失,这一切的伤痕都无法抚平,我的人生的白纸已然被泼上了黑墨,怎么可能还能弄干净呢?’”

但带着芥菜种般的信心,卞秉彬选择了仍旧相信上帝,“我相信圣灵的话一定会应验的。我也期待神接下来的工作。”他不知道如何确切描述上帝用什么办法安慰和改变他的心的过程,他只是记得那一天牧师讲了《出埃及记》。

“我之前不读经,我也不了解出埃及记,那天讲了以色列是被迫为奴来到埃及,但当他们一切顺利、特别摩西还做了王子的时候,就好像世界给了我们一个人生坦途的时候,我们都不太需要神,我们甚至懒得理神,我们甚至还会问‘我们干嘛要回家’,我们不会想我们生命的源头、我们人生真正的家园是什么。因为我们什么都不缺,我们一切都很好。但当埃及法老王的逼迫一次比一次厉害时,甚至于当他们来到红海边时埃及人就要来到把他们斩尽杀绝、在他们已经绝路的时候还要雪上加霜时——这时,神的祝福就要到了!”那天,牧师的信息直到今天,还响彻在卞秉彬的内心深处。“这时,摩西才能有理由和信心让这些软弱的人走出一条超出自己极限的路,就是走一条没有任何人可以走的海底之路。这是一条信心的道路,是一条绝望当中重生的道路。”

“在我一切都被破碎的时候,神让我看到靠自己是靠不住的,唯有靠他......一切繁华、肉体的享乐、世间的美丽都是过眼云烟,都带着罪性,今天你怎么得到的好处,明天就是伤害你的利剑,今天撒旦怎么来劝慰你来吃知识的果实,明天他就怎么样来咬你吞噬你。神让我认识到:回家的时间到了!重新思考生命的本源是什么,人生的本质是什么?到底离开了神,还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当天我就决志了!”兜兜转转30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就在人生走到绝境时,反而看到了上帝拯救的大门原来一直敞开着。“我毫不疑问的知道:原来这一切是因为是神的爱,他要让我真正思考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他拣选了我,他决不允许我放弃生命真正的意义,因为他爱我,绝不丢弃我,他要我回家,要我得胜,要我走这条海底的道路。”

(本文为基督时报独家稿件,由笔者根据采访内容整理而成,经由受访者校订。编辑略有删节。文中观点仅代表受访者立场,基督时报保持中立。欢迎个人浏览转载,其他公众平台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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